2016年12月3日

寫在盛開之前 /《繁花盛開計畫》創作自述

繁花盛開計畫 / 群照

牽手樹  92x194cm 壓克力彩  2012

文 / 黃柏勳
2012年的晚冬,我跟幾個藝術家,在東京辦了一個名為《強占青春》的展覽,展場外牆的茶樹上,第一朵白色茶花,在鵝黃色的冬陽下,呼吸時會呵出霧氣的冷冽天候裡綻放。從住處通往展場的地鐵車廂裡、街道旁的自動販賣機前,也開始看整排陳列的粉紅樹海報,為即將到來的「櫻花季」譜上序曲。

那年的盛夏,我畫出了《牽手樹》,兩棵長滿粉色茶花狀的花球樹相勾而立,在清朗的水藍之上。如今回想起來,這該是《繁花盛開計畫》最早的楔子。
2012年還發生了另一件事,就是請擅於做陶的老爸,用巧手幫我捏製首顆的立體花球。也許是時機不夠成熟,或是執行能力還是不夠,這個心念一放就到現在。時隔了四年之後的2015年,我開始著手創作首件立體作品《自由的目的》,並在2016年起,期待一座繁花盛開的森林。
學生時期的雕塑課,總是太過於翹課貪玩,如今後悔莫及。 一切並非那麼容易,從雕塑工廠的選取、跟雕塑老師的溝通、草圖繪製、胚體形構、翻模、打磨、拋光、上色、彩繪、金油噴製……過程無繁瑣擾人。「這個那麼費工,利潤不高,數量又少,我們工廠不想接這種東西,台灣沒有工廠願意接這種東西。」大部分的工廠老闆都用這句話回絕。 接近一年的時光裡,數不清有多少次為了花球胚體的造型不優雅、線條的不柔軟,搭車往返位於南北雙城的工廠與工作室之間,更別提無數個夜晚清晨,跟VTSS團隊在電話裡對於製作細節的溝通。我們挑戰了整個參與這個計畫所有人耐性與細膩度的極限,包括我自己,為了要讓花球可以720度的讓人欣賞或放在手上把玩,在金油噴製和手繪上色的過程,更是煞費苦心。除了對品質的要求、理想的期許,也包含了我對這個作品究竟還能做些什麼,那份求知若渴又自問自答的心意。
當然,除了萬般挫折,也有很多次接近成功的時分,我們屏息以待。 「老實說,發願做一百顆,我超後悔的!!怎麼可能畫得完啦????整個計畫應該會進行很久吧?」看著多達百顆的花球裸胚送抵工作室,我慌張地對著朋友說:「但這個計畫超酷,草間彌生的小南瓜無限量,每顆都長一樣,我才不相信草間婆婆每顆都看過摸過。但這批花球每顆都是我親手彩繪,每顆都是原作,每顆都不一樣,每顆都限量一顆。」「而關於版次……每顆花球彩繪的圖案都不一樣,那邏輯就像你將一百張面積相同的畫布畫上了一百個不同主題的圖案,只是如今把畫布立體化了,是不會,也不該有版次問題的。」除了巨大的繁瑣,我也一一解釋這個計畫的概念與用意。
以藝術為業自由且辛苦,同時得付出巨大的代價,若非總是有些熱情或理想,或許我們都能有其他的選擇。繁花盛開計畫,除了希望能嘗試新的創作方式,也希望這些造型肥嫩的花球,能代替我,到更遠的地方,給更多的人看見,更希望的是,它們能陪伴人兒們,在房間裡、書桌上、床頭邊或任何一個安室的角落,在每個既豐富又寂寞的日子。 我總在腦海裡想像,或許未來,能在某些不曾到過的地方上,櫥窗裡,看到多年前在工作室小心翼翼呵護的作品向我打招呼:「嗨~好久不見,我在此處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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